第二十六章（1/2）

余建华离开江州后不久，余红菱从海棠小区搬到渔港新城区的梨园小区，感觉很不习惯。几天后，她又搬到轮渡路住，可还是不适应。余红菱租住在临街的二楼。一楼有：发廊、餐馆、酒店、夜总会、咖啡屋、成人用品店……在白天，这里和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。夜晚华灯初上，闪闪烁烁的霓虹灯，比天上的星星更耀眼。摇滚音乐的声音，比汽车的喇叭声还要大。发廊里的洗头妹，一个个搽脂抹粉，打扮得花枝招展，纷纷从理发店里钻出来，站在路边上拉客。

听说渔港新城区是娱乐城，也是江州市的红灯区，而轮渡路这一带，则是红灯区中最最集中的地段。因此，一到夜晚，就热闹非凡、歌声震天。女人多的娱乐场所，往往是男顾客最爱光顾的地方。在娱乐场所工作的女人，一个个都是夜猫子：白天休息，夜晚上班。一些小商小贩，看准了商机，每晚都在路边摆摊设点。各种叫卖声，此起彼伏——卖粥的，卖烧烤的，卖莲子羹的，卖银耳汤的，卖煮花生的……

余红菱初来乍到时感觉比较新鲜，不出三天时间，就厌恶到了极点——她讨厌各种嘈杂的声音，鄙视出卖肉体的拉客女，痛恨卖淫嫖娼行为。她租住的小屋，虽然看起来不错，可是住进去以后，才知道——此处不宜居住！她白天外出工作，晚上回到住处，既不能静下心来读书，又不能安然入睡。于是，她果断决定尽早搬家。

午后，大风吹散了乌云，太阳把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。一群小麻雀落在人行道上，叽叽喳喳地叫着，跳着，争先恐后地啄食地上的面包屑。看见有人路过此地，它们便惊叫起来，扑棱棱地飞到高高的梧桐树上去了。

余红菱坐上三轮车，来到一家小小的房屋中介所。店主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年轻小伙子，店里有两个年轻的女顾客，正和店主愉快地交谈。余红菱不想在等待中白白浪费时间，就在附近闲逛。路过一家彩票销售网点时，她机选了一张彩票，心想：如果中了大奖，我先买套住房，再把父母接到身边，留够生活费，其余的钱都用来帮助贫困地区的人……

“余红菱！余红菱——”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面用流利的四川话高声喊道，一面不慌不忙地蹬着一辆崭新的蓝色自行车。接着，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，双手握住车把手，满脸惊喜地看着余红菱，“嗨，很高兴在这儿遇见你！”

余红菱回眸一笑，用手指捋了捋耳旁的一绺头发。

“哦，沈奕君!”

“你到这里逛街买衣服，还是——”他问。

“不，都不是。”余红菱摇摇头，伸手指着路边的一家房屋中介所，“我来找出租房。”

“怎么，”沈奕君好奇地问，“你要搬家，来渔港新城区住吗？”

余红菱点了点头，含笑直视着沈奕君。

“我租住的地方太吵了。……你呢？”

“我现在租的房子，一南一北两间卧室，有厨房、卫生间。屋子虽然不大，但是很方便。前段时间，我的同事调走了，我就一个人住两间屋，感觉空荡荡的……像是缺少了什么——”沈奕君停顿了一下，又接着说，“如果你不介意，可以搬来和我同住，两间卧室任你挑选。要不，先别做决定，看了房子再说吧！”

余红菱噗嗤一笑，用手抿着嘴。

“我和你同住！开什么玩笑？呵呵，算了算了。一个单身女子同一个单身男子合租，恐怕不妥吧？”

“我说的是真的——以前在王延的时候，”沈奕君一本正经地回答，“我们不是同住过一套房子吗？”

余红菱转动着明亮的大眼睛，考虑再三。

“可是……那时候，有我哥在身边。”

沈奕君诚心诚意地说：

“我的为人，难道你还不了解吗？你要另找房子，我可以陪你。不过，你最好先去我的出租屋看看，然后再做决定，怎么样？”

自从余红菱与张涛分手后，就再也没有和男人单独相处过，要是换了别的人提议合住，她一定会断然拒绝。至于沈奕君，她了解他，相信他的人品。稍稍犹豫了一下，她决定先去看看他租住的屋子，再做决定。

“沈奕君，你住哪里？离这儿远不远？”

“我住在花园新村，距离这儿大概……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。”

沈奕君掏出一支“利群”香烟，叼在嘴上，点燃。余红菱皱起眉头，用手扇了扇飘过来的一缕烟。他瞥见她这般模样，不好意思地笑了，忙把那支烟踩灭，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。

“我没去过花园新村，不熟悉。”她对他说，“走，你带路！”

“呵呵，渔港新城区可是江州市政府所在地，远远胜过污染严重的王延工业区。”他推着自行车，边走边说，“哦，对了，你住的地方在哪个位置？”

“我住轮渡路，那边晚上太嘈杂……我在这边报名参加自考，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。”

“余红菱，你搬到渔港居住，为什么不先跟我联系一下？他侧转头，疑惑地看着她，“轮渡路靠近码头，那种流动人口密集的地方，对你来说很不适合……”

不一会儿，就到了目的地。花园新村是开方式的，全都是六层楼的灰色老房子。沈奕君把自行车停在楼下，锁好，带余红菱上楼。

到了301室门口，沈奕君摸出钥匙，打开房门。

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厨房，厨房正对着卫生间。南面的大卧室做过简单装潢，里面有两张藤椅，一张双人床。窗口边的长条桌上，摆着一台14英寸的彩色电视机。卧室外面便是半封闭的阳台。阳台上种有两盆花：一盆是含苞待放的菊花，另一盆是盛开的红色三角梅。北面的卧室狭小、简陋，没有阳台，也没有做过装潢。屋子里清清爽爽，采光极好。

“怎么样？”他红着脸，轻声问，“你愿意搬过来住吗？”

“让我想想……”

余红菱站在过道中间，转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，忽而看看南边的卧室，忽而又看看左边的卧室。南面的房间虽然宽敞、舒适，但是光线暗了点，不利于读书、写字。背面的房间虽然狭小、简陋，但光线明亮，特别适合坐在窗前读书……南面有阳台，有时要浇花，有时要晾晒衣服……读书必须静下心来，岂能被随便打扰？

沉思片刻后，她对他微微一笑，用手指了指北面的那间小卧室。

“这间小屋再好不过了，我最喜欢待在光线明亮的房间里，安安静静地读书、思考。”

沈奕君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，愉快地说：“走吧！我们现在就去搬家。”

他锁上大门，和余红菱一同高高兴兴地朝轮渡路走去。

不到一个月的时间，余红菱就搬家三次。每一次搬家，劳神又费力——收拾、打包、搬运、整理，等等一系列的事情。为此，她真的感到烦透了。她好想好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，早日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。

花园新村位于江州市市中心，交通十分便利。附近有大型商场、菜市场、广场……这一次，余红菱终于找到了理想的住房。

不料，搬家没多长时间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——

表面看起来爱清洁的沈奕君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邋遢：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，烟灰缸用脏了懒得清洗，垃圾装满了也不去倒。最令人烦恼的是，他每次清洗过的碗筷，上面居然还残留着蔬菜叶或者饭粒。按照沈奕君的习惯：饭后不急着洗碗，先休息一会儿再洗。有时甚至要拖延到吃下一顿饭，才去洗碗。因为琐碎的家务事，使得余红菱对他很不满。

“沈奕君，轮到你洗碗的时候，请不要拖延！还有，就是把卫生做得彻底些。”她总是对他这么说。

“余红菱，你每天晚上都熬夜看书，早上迟迟不肯起床，为什么不能早睡早起呢？”

“早睡未必就能早起，”她反驳道，“为什么不利用业余时间给自己充充电呢？”

沈奕君什么也没说，闷闷不乐地走到阳台上抽烟去了。

她看不惯他的邋遢，却又改变不了他。她索性不再吭声，主动包揽家务：洗碗、拖地、刷马桶、倒垃圾……她做了那么多家务事，使他感到不好意思，于是就主动买菜做饭。他厨艺不错，能做出许多花色品种的菜肴，从而弥补了他的缺点。沈奕君是个沉稳内向的人，不爱说话，也不爱笑，一有空就坐在床上看电视。他最喜欢看枪战片、武打片、以及这样那样的球赛。余红菱一有空就坐在窗口边，翻开厚厚的书，聚精会神地读，不时提笔写写。

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半年。当她得知自己考试又通过了三门课程，高兴得一蹦三尺高。接下来，她坐在写字台边，翻开新书，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考试。

一天晚上，余红菱正坐在写字台边看书。

“嗨，打扰一下，可以吗？”沈奕君忽然出声，吓了她一跳，“我有重要的事，想跟你商量商量。”

她转过身，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。

“啊！什么？”

他手里拿着几页崭新的彩印纸，站在北门口，望着她的背影。

“这个新产品，你看看！”他说着，走到她的身边，把手里的新产品资料递给她，伸手指了指产品说明书，“现在，我们对江州市场已经很熟悉了，有自己的人脉……我打算自己代理这个新产品，做江州市场——同样的付出，做公司的业务员，收入却远远不及自己做代理。如果你想一起做的话，我们可以一起做。新产品、老市场，轻车熟路，怎么样？”